华丽的帝车王驾辚辚驶过章台大道。
郭廷与赢政同乘一车。
一路上郭廷沉默不语,还沉浸在老庖长离世悲恸中不能自拔。
丁庖长为年轻时辜负的女子付出代价,为救从未见过的女儿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搅入秦王室的权贵斗争中的成为一枚可怜可恨的棋子。
在这世上平民百姓普通蝼蚁一般成为权贵手中斗争的牺牲品。
嬴政见状亦是沉默,他亦不曾想到这个丁庖长竟畏罪自杀,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默默陪伴。
王驾缓缓驶进章台宫。
嬴政亲自领着郭廷到一所住房。
这间屋子,位于章台宫一隅。离秦王赢政的寝殿颇近。
内侍推开门,雕花的卧榻上锦缎被褥齐整叠放着,素色朦胧帷幔自房梁垂落,黑漆案几上青铜鎏金香炉还袅袅萦绕着仙气,布置清新不俗。
郭廷也不曾想过也无心去想赢政为何会带到此处。
“此处郭公子可满意?”
郭廷愣了一下:“何意!”
“往后郭公子便住在此处。”
郭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前为救老庖长已经答应留在秦王赢政身侧。
没想到赢政安排的如此之快。
郭廷默不作声,只能点头同意。
……
月光朦胧,繁星暗淡。
连着两日的冲击,使得郭廷嗟叹不已,毫无困意,她从房内出来,一个人望着笼罩在章台宫上的天幕兀自伤感。
“如此晚了还不就寝?”
身旁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一袭黑色骑服,身无配饰,只有腰间一把宝剑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蒙毅?”
郭廷转头一看,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惊喜。
嬴政心中明白,自郭廷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对其尽是陌生和疏离。
今日他特意换了此前常穿的便服。
嬴政看到郭廷见到时那一刹那眼里满是星光和惊喜,可转却瞬暗淡了下去。他
知道自己的身份转变让郭廷有几分忌惮,和生疏见外。
“丁庖长之死,实属寡人意料之外!”
“小人并未责怪大王,也不敢责怪大王!”
“没想到丁庖长之死竟让郭公子如此伤神!”
“老庖长其实为人热忱,在太官署教了我很多事,他会如此实属被逼无奈,茫茫人世,多的是像庖长和宓辛这样的悲苦之人,活的如同蝼蚁般,命运被拿捏在权贵的手里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嬴政听完郭廷的一腔肺腑之言默然良久。
他知道郭廷是在怜悯这些平民百姓,憎恶成蟜樊於期之流的所作所为,可嬴政又何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权贵,扼住着千千万万个蝼蚁的命运。
……
“寡人有一事不明!丁庖长要你帮他找到女儿宓辛,可你明知宓辛已死,为何还要替他求情,赦免他的死罪,若他知道自己付出一切所找寻的女儿早已投井身亡,他岂不是会更加悲伤,届时他可能还是会选择自戕来了此残生。”
“我知道,可转念一想他并未见过他的女儿,樊於期府上成蟜府上如此多的女子孤苦无依,若有愿意的孤女做他的女儿……不仅可以救一个悲苦的女子,又能让老庖长满足思女心切的愿望!就这样父慈女孝幸福地生活下去……”
郭廷突然顿住:“我这样想是不是太不现实……”
“想法纵然是好但……往往事与愿违。”嬴政不知该如何安慰。
“大王,郭廷还有一事相求?”
“讲!”
“臣请大王将丁庖长的尸身与那母女放在一处好生安葬!”
“生不得见,死后同穴,也算满足了他的心愿!”嬴政仰头望着朦胧夜幕,感叹道。
“如此……郭廷就替丁庖长谢过大王!”郭廷深深躬身拱手向赢政作揖。
“早些歇息,明日向你引荐一人!”
……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
秦王身边的内侍一大早便来请郭廷过去赢政书房。
郭廷进到赢政书房,那个秦国各地国策律法就是从此地发出的地方。
这地方不算大,布置简洁。
一张可卧可躺的大卧榻,原先的羊毛毛毡已经换成了编织花纹精美绝伦的竹席,卧榻前是一张又大又长的案几。案几的左侧一排排漆木的架子,案几的右侧放置了一一张相比之下小些的案几。
大案几上,小案几,架子上书简码成小丘。案几上笔墨架子砚台尽是书房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