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5月12日,也就是隋风生日的这天。
这天刚好是周五,下午放学之后,姜时蕴坐公交到了事先约定好的餐厅。
包间里已经坐着两个人,分别是隋风本人,和坐在他旁边的蒋川。
感受到她略微疑惑的目光,隋风说道:“蒋川,我新认的兄弟,你们见过的。”
在上次的食堂。
蒋川还是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哟,隋哥,这就是上次那位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吧,是嫂子?”
隋风连忙解释,却被姜时蕴接过话:“眼光不错,眼力不太行。”
“啊哈哈哈,这位美女还挺幽默。”蒋川讪笑,四处打量这个风格雅致的包间,“隋哥,你今天过生日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吧,这个地方是不是小了点?”
隋风:“不小,就几个人而已。”
最后果真如他所言,等了一会儿,顾盐亭和林知晚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温宏筠将礼物送到他面前,笑道:“生日快乐。”
“谢谢。”
蒋川看见加上自己,就只有五个人给他庆生,有些瞠目。他本以为像隋风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又是家世颇好的公子哥,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十人吧?
而且,他还不明白自己只是和他认识了几天而已,初次见面还闹得不算愉快,想不到自己居然被纳入了鲜有的知心朋友行列之中。
这事越想越上头,最后等到菜品摆上桌后,他直接拿起一瓶灰皮诺:“来!我蒋川,谨代表国家和人民热烈祝贺隋哥生日快乐,新的一年朝气蓬勃,茁壮成长!”
“谢谢。”隋风温和笑道,接受了他的祝愿,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我的伤刚好,不能喝太多,你随意。”
蒋川猛灌了一口之后,才顺口问出来:“隋哥,你肚子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说出他的名字,我一定给你把仇报回来!”
“今天开心,就不说这些了。”他只回答。
“哦哦哦是是是,不说这个。”蒋川嘿嘿笑了两下。
姜时蕴坐在隋风对面,朝他举杯,言简意赅道:“祝愿你早日成为高级玩家,一生顺遂。”
隋风看着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谢:“谢谢你的祝福,也祝我们。”
这时他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两下,弹出来的是封清给他发过来的祝福短信和红包。
蒋川看了眼众人,还在回味刚刚姜时蕴说的话:“我怎么没听懂呢?什么意思啊?啥高级玩家?”说完他看向回复信息的隋风,“哥,你也打游戏啊?这个我擅长,我可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推着蛋糕进来的服务生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吹擂。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盒不算大,但十分具有艺术性的黑森林蛋糕。纯黑的巧克力片上方,只雕着一朵肆意绽放的向日葵,向日葵的周围插着三根蜡烛。
服务生面带微笑地退出房间。
“这上面为什么是一朵向日葵?”林知晚的目光落在蛋糕上面,问道。
黑森林蛋糕很常见,但黑森林配上唯一一朵向日葵就显得格外独特了。
隋风盯着它灿黄的花瓣:“因为向日葵,象征着新生和希望。”
他这么一说,温宏筠也被勾起了求知欲:“蜡烛为什么是三根?”
“这个我知道。”蒋川笑着接过话茬,“隋哥肯定是希望自己永远三岁,永远天真无邪!是吧,哥?”
“哦?是这样吗,隋三岁?”顾盐亭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隋风无语地看了他门一眼:“不是。”
他见姜时蕴沉默着,于是对她道:“姜姜,要不你猜一下?”
“嗯”姜时蕴想了会儿,一本正经道,“三根蜡烛分别代表阴、阳和人生,寓意庇佑照亮未来的路。而且它们刚好被放在三个方位,能起到镇宅辟邪,除凶防恶的作用。不得不说,你很会啊。”
隋风:“”
众人听了后,听得懂的听不懂的都沉默了。
“姐,你这套阴阳学理论是跟茅山学的吧?”蒋川颇为震惊。
什么镇宅辟邪的,现在还有人会信这玩意儿?
谁知,隋风笑出了声,连连点头:“如果真有这么个作用的话,那我今天也算是走运了。”
“所以,为什么是三根蜡烛啊?”林知晚问。
隋风敛起笑意,目色沉寂下来,缓缓说道:“因为今天是我的三岁生日。”
众人:“什么?”
“三年前的今天,我做了一场很严重的手术,一颗陌生的心脏拯救了我垂危的生命。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重活一世了。而现在,就是我即将进入新生命的第四年。”
大家静静地听着他诉说三年前的病史,痛苦和新生。
“呜呜呜呜,想不到,隋哥居然还是一个这么柔情的汉子。”蒋川夸张地哭了几声,嘎嘎赞叹。
隋风立刻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许愿过后,他又亲自给大家分了蛋糕,每个人都吃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冥冥之中在传告他们,这份独特的生日蛋糕,代表着新生和希望。吃下去,他们就能在今后的苦难里披荆斩棘,迎来光明。
又或者,是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敬畏,让他们对待这块蛋糕,如同对待濒临垂危的自己。
隋风将那块奶油雕成的向日葵,小心翼翼地整个刮下来,然后放进带来的精美瓷盘里。装进透明的盒子中,系上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蒋川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如同一个艺术家珍惜对待自己的满意作品,擦了下嘴角的奶油,问:“哥,你吃不完还打包啊?”
“不。”隋风摇头,“这是留给一位朋友的。”
“朋友?那他怎么不来呢?不方便?还是太远了?”
隋风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只是目光暗淡:“他不在了。”
蒋川立刻噤了声,恨不得马上拿起切蛋糕的长锯齿刀捅死自己。
自己真该死啊,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是我的病友,也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朋友。”隋风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他一直被病痛折磨,最终在今年春天即将来临时离开了。现在想想,应该过去三个月了。”
他没有挺过那个严寒的冬天,没能看见春日的暖阳,没有遵守他们之间对生命的约定,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日子,过的好快啊。
记忆中那个白发的少年,虽然很难触碰窗外的阳光,但他从不质疑世界的光会为他而亮。
暗黄的灯光下,姜时蕴亲眼看见,隋风的眼角有一行泪水滑落。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十分怀念那个记忆中的故人。
——所念之人,虽不隔三千里,绵绵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