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赵夜身手敏捷，在树枝彻底断裂之前，抱着裴绮羽身子一翻，翩然落地。

裴绮羽双手双脚都死死缠住赵夜，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有没有砸疼你啊……”

赵夜抱着人往长公主府的偏僻院落走去，闻言，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你能有多重。”

裴绮羽不喜反悲：“赵夜，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赵夜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我瘦了好多，对不对？”裴绮羽嘟嘟囔囔小声哀怨，“哪哪都没肉了，身上还有新新旧旧一大堆伤疤，肯定没有青春的花骨朵好看……”

赵夜抱着人已经进了公主府一个款待贵客用的厢房：“没看过别人的，无法比较。”

裴绮羽被安置在小榻上，赵夜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

“怎么了？”

裴绮羽被看得心里直发虚。

赵夜的手指滑上裴绮羽挺翘的鼻梁，声音又低又哑：“倒是忘记裴将军看过不少，不知赵某与他人相比，如何？”

醋坛子发作起来，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裴绮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便装傻充愣地耍赖：“我看过什么啊？赵掌印，你没证据可别乱说啊，女子名声珍贵，污了我的名声，心上人不要我，我就只能赖赵掌印负责了。”

赵夜捏了捏她的鼻子：“裴将军有心上人还和赵某不清不楚，岂不是自毁名声？”

裴绮羽笑着看他：“没办法，赵掌印容颜倾城，我一见倾心，只能负了他人，还望赵掌印垂怜，切莫辜负。”

赵夜揽着人歪在小榻上，掌心落入一把微凉的发丝，他无意识地缠缠绕绕，声音慵懒低沉：“那说说看，婚期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延期？”

裴绮羽抿紧唇，梨涡一闪而逝。

“你和温潜做了什么交易？”赵夜兴师问罪，没有疾言厉色，只是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不许这人临阵脱逃，“怕连累我？裴绮羽，你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裴绮羽听赵夜的语气越来越严肃，缩了缩脑袋，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不敢吭声了。

“你这次死里逃生才多久，竟然私底下瞒着我又要冒险……”赵夜又是气又是伤心，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裴绮羽，是我把你的小命救回来的，你这条命是我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错了……”

裴绮羽心里也跟着难受，她仰起脸讨好地在赵夜唇角啄了一下。

赵夜避开，声音冷了下来：“我和南风就是你的累赘，你早就打算好不想要我们了……”

“没有的事！”裴绮羽慌忙伸手去抱他的脖颈，小心觑着他的神色，“我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以身涉险。”

赵夜坐起身来，也松开了手：“那好，把计划说来我听听。”

裴绮羽跟着坐起身来，她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道：“我要杀了庆安帝。”

赵夜眼眸一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整天不是在求仙台忙着炼仙丹求道问仙，就是琢磨这个大臣要反那个大臣和谁勾结……”裴绮羽声音也冷了下来，“如今南暻和乌国隐患暂时解除，维系好的话，最近几十年应该没有问题。后宫佳丽若是都不可以，让月白道人进献一位‘仙女’就是了，年前便能有个小皇子……”

赵夜安静听裴绮羽说着，他没有打断她的话。或许从得知裴老将军死亡真相之后，她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其实，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还是岭南温家。”裴绮羽抬眸看他，“这些年隐在岭南，温潜父子韬光养晦，实力非同小可。当初打下这天下，温家出的力不少，先帝不仗义，直接将人家送去荒蛮之地，温家父子这些年没有起兵造反，已经算得上仁义了……”

赵夜看着她：“你杀了庆安帝，如果小皇子继位，你要如何？”

“小皇子继位之后，最好的安排就是你恢复身份做摄政王，可我有私心，我想带你远走高飞。”裴绮羽迎视他的视线，“所以我说了，岭南温家是最好的选择。”

“你担心一人弑君，温家接了这北凉天下之后，日后会翻脸，所以你就向温家借人。”赵夜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摘除干净了吗？温家掌权之后，为了坐稳江山，拉拢人心，可以安排一百个借口杀你。”

“你以为庆安帝就不想杀我吗？”裴绮羽面色冷然，“裴家几代忠诚，最后落得什么下场？我父亲死得那么惨，那么不堪，他到底对裴家是有多恨，才下这样的手！”

她的眼尾微红，“赵夜，我曾经和你说我不为我爹报仇，是为了宽慰我自己。我那个时候以为幕后之人与你有关，我想和你在一起，百般煎熬之下，可我还是动手了，看着你倒下去气息全无，我明知道你是假死，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

赵夜抬起指腹按在她的眼尾，触到潮湿，他叹了一口气：“傻不傻啊你。什么事情都窝在心里，是故意招我心疼，是不是？”

“赵夜，我要杀了他。”裴绮羽委屈地红了眼睛，“我爹……他英勇一世，这般屈辱死去，我如何都不甘心。”

赵夜将人揽在怀里：“危险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我的阿羽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不好？”

裴绮羽就着他的衣襟，无声地落泪。

“你曾经说过最喜欢挖藕捉鱼，还记得吗？”赵夜轻声哄着人，“以前有老将军管着，你总是说玩得不尽兴。你把这件事交给我，你带着南风先走一步，等事情稳妥，我去找你们母子……”

裴绮羽摇头：“赵夜，你知道我的，你劝不了我，我爹的仇我要自己报。何况我说过，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她仰起头来，“赵夜，若是失败，你是独活，还是与我一起？”

赵夜捉住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绮羽被哄笑了，她将悄无声息解下来的腰带扔到地上。

“深情厚意，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赵夜按住她的手，俊颜羞涩，伸手推拒：“你……身子还弱……”

裴绮羽笑着亲他的眼角。

“那，劳烦赵掌印温柔点……”